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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上,从没有哪个朝代像大唐一样,诗意盎然,群星璀璨。
盛唐时期,号称“诗仙”的李白稳坐诗坛头把交椅,“诗圣”杜甫紧随其后,当时,“诗王”白居易还没出生,如果要排第三号人物,众望所归,非王维莫属。
据《新唐书》记载,王维系出名门,状元及第,诗、书、画、乐样样精通,正宗学院派的代表,“名盛于开元、天宝间”, 后人常将他与李白杜甫并提,称“李白是天才,杜甫是地才,王维是人才”,其山水田园诗与孟浩然合称“王孟”,唐代宗誉之为“天下文宗”。文坛地位显赫一时。
但是,相比李白杜甫白居易在诗坛的张扬,王维素以低调内敛着称,淡泊名利,随遇而安。华语诗坛年度排行榜啥的,怎么着都行,随便你们,我无所谓,为人相当的佛系,江湖人称:“诗佛”。
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才华横溢的诗坛名家如此低调?王维与李白共处一个时代,同在长安为官,有共同的好友,为何二人却从无交集老死不相往来?王维与玉真公主的三角恋绯闻是真是假?佛系的背后,究竟隐藏着哪些难与人言的苦衷?
1.
公元701年,也就是武则天长安元年,蒲州(山西运城永济),一座深宅大院里,王维降临人世。
就在王维降生的同一时刻,丝绸古道上,相隔千里之外的大唐安西边陲重镇碎叶城,现在的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克市南部,李白也呱呱坠地。
俺家李白好好的啥时候变成外国人了?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,以后再说,咱们今天说王维。
两位文坛巨星同时来到人间,这当然不是巧合。相信我,所有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和事,都不是偶然的,都是命运刻意的安排。
王维出身书香门第,家学渊博,本人从小勤奋好学,涉猎颇广,祖父教音乐,父亲教诗文,母亲教画画。
当李白因为厌学翘课,跑到河边看一个智力有障碍的老奶奶拿铁杵磨绣花针的时候,王维已经是当地学霸,不光考试成绩稳居年级前三名,而且多才多艺,远近闻名。
当李白在老奶奶的感召下幡然悔悟,终于开始补习功课的时候,王维在重阳节写的一首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,已经成为10万+爆款,被网络刷屏:
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
那一年,王维才17岁。
唐玄宗开元九年,20岁的王维进京应试,不负众望,力拔头筹,高中进士科一甲,也就是头名状元,成为全州骄傲。当地人教育子女时都说:“你看看人家隔壁老王家孩子,你再看看你!”
也是在那一年,从未参加过高考的学渣李白在蓝翔技校学开挖掘机,因为“仗剑行侠”,也就是持凶器打架斗殴,被学校开除,索性离家出走,开始四处游荡。
也就是说,最初,李白和王维根本就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。
2.
长安城内,新科状元王维春风得意,创作热情空前高涨,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《相思》,被当红艺人李龟年翻唱后,红遍京城,迅速成为华语乐坛最炙手可热的十大名曲之首:
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。
愿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
唐玄宗的弟弟岐王李范喜好音乐,十分欣赏王维的才艺,经常邀请他到王府参加上流社会的各种派对,王维由此结识了不少文化艺术界的名流,而且,岐王还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妹妹玉真公主。
这位玉真公主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,比王维大9岁,长得挺好看,就是生活作风有点那个,以至于年近30仍待字闺中。
这别说在当时,就是搁到现在也得被父母催婚,不想听七大姑八大姨整天在耳边瞎哔哔,公主一赌气,干脆“缁衣顿改昔年妆”,出家做了道士。
当然,修道不过是掩人耳目,事实上,公主可没闲着,道观里经常有文艺界的小鲜肉进进出出,不结婚不代表不谈恋爱对不对。
就这样,年轻俊朗,才华横溢的王维很快成为玉真公主的座上常客,坊间传言,二人关系非同一般。
在公主的授意下,王维很快被组织部任命为太乐丞,从八品,负责宫廷礼乐,相当于皇家歌舞团团长。
虽然行政级别不高,但工作轻松,福利待遇好,上面还有人关照,隔三差五去公主道观里小住几日,俩人谈谈文学谈谈音乐谈谈理想。王维最初那几年,生活过得有滋有味,仕途也是一片光明。
可万万没想到,突然出现第三者,横插一脚。
对,李白出现了。
3.
公元730年,四处漂泊的李白第一次来到长安。因为没有学历,只能凭借这几年在诗坛闯出来的名气,四处递简历求职,通过各种关系结交权贵。
七拐八拐,不知道怎么跟玉真公主搭上了关系。当时,公主跟王维的感情已进入平淡期,七年之痒,正无聊的时候,风流倜傥,潇洒豪放的李白趁虚而入,很快就取代了王维的位置。
受到冷落的王维当然不开心。有啥了不起,不就是长得比我白嘛,不就是诗写得比我更露骨,更会讨女人喜欢嘛。
这话没错,你看人家李白给公主写的诗:
玉真之仙人,时往太华峰。
清晨鸣天鼓,飙欻腾双龙。
弄电不辍手,行云本无踪。
几时入少室,王母应相逢。
又是“鸣天鼓”,又是“腾双龙”,一会儿“弄电”,一会儿“行云”,把公主写得跟仙女一样。不得不承认,要论拍马屁夸女人,王维跟李白之间,至少隔着8个白居易。
4.
李白出现之后,王维的厄运也随之降临。
先是结发妻子突然病逝,只留下了一个女儿。自己还没从悲伤和愧疚中走出来,工作上又出了点小差错,面临朝廷的问责处罚。
此时,公主正跟李白打得火热,全然不念旧情,对处理结果不管不问,结果,王维因工作失误被贬出了京城,降职为济州司仓参军,也就是副科级仓库管理员。
王维感到万分沮丧,甚至开始怀疑人生,怀疑自己这么多年跟公主在一起值不值得,怀疑自己被贬到山东是李白在背后搞的鬼,嫌老子碍你们的事儿呗。
当时,孟浩然跟李白和王维的关系都挺好,一直想在中间撮合两个人。李白在长安的时候,孟浩然跟王维说:“今天我做东,叫上李白,晚上咱哥仨杏花楼一块儿坐坐,喝两杯,好好聊聊。”
王维脖子以梗,斜上45度角仰望天空:“切,我堂堂状元,清华博士,跟一个初中肄业生有啥好聊的。”
老孟不知内情,还以为是文人相轻,哪想到,这俩人特么就是情敌。
后来,李白借着玉真公主的关系走上层路线,得到了当今皇帝和贵妃娘娘的赏识,混得风生水起,在文坛的名气居然超过了王维。
了解这件事的文友们都说:“科班出身不一定比得过野路子,要是能重来,我要选李白,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,被那么多人崇拜。”
如日中天的李白在长安那段时间,经常呼朋唤友喝酒聚会,也从来没有请过王维。
就这样,两位诗坛巨匠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多年,竟如同路人,从无往来。
5.
公元755年,安史之乱爆发。
叛军所向披靡,长安城岌岌可危,唐玄宗带着杨贵妃及文武官员仓皇逃出京城。
当时,已经55岁的王维在京城任给事中,正五品,负责审议各省奏章,也算是个挺重要的位置,但皇帝离京的时候,并没有带上他一起走,就这样,长安城破之日,王维做了俘虏。
叛军首领安禄山之前已在洛阳称帝,定国号大燕。为了笼络人心,任用了一批愿意归顺自己的前朝旧臣,比如:王维。
是的,王维变节了,在大燕国伪政权担任官职,做了可耻的汉奸。
没想到啊没想到,浓眉大眼根红苗正的王维居然做了可耻的叛徒,这当然是个人历史上极不光彩的一页,虽然暂时保全了性命,但也面临着极大的风险:唐军再打回来怎么办?
担心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。公元757年,唐军反攻平叛,洛阳和长安两京相继收复,王维以汉奸罪被捕入狱。
像王维这种情况,本来是难逃一死的,但王维的弟弟刑部侍郎王缙平叛有功,以功爵力保,说我哥出任伪职完全是被迫的,没有舍生取义是为了保存革命的火种,是为了将来策应唐军反攻,身在曹营心在汉,其实就是我大唐的卧底。
王维也赶紧表白说对鸭对鸭,不信你们看,我那个时候写的诗:
万户伤心生野烟,百官何日再朝天?
秋槐叶落空宫里,凝碧池头奏管弦。
你看,盼星星盼月亮,就盼着咱们唐军打回来呢。
幸好有这首诗做凭证,王维逃过一劫。在写给朝廷的悔过书中,王维深深地自责道:“臣闻食君之禄,死君之难。当逆胡干纪,上皇出宫,臣进不得从行,退不能自杀,情虽可察,罪不容诛。”“自恨驽怯,脱身虽则无计,自刃有何不可。而折节凶顽,偷生厕混。纵齿盘水之剑,未消臣恶;空题墓门之石,岂解臣悲。”
好恨我自己呀,贪生怕死,当时我咋不自杀呀!
甚至在得知自己已经被赦免的情况下,仍上书皇帝,请求批准自己出家赎罪:“伏乞施此庄为一小寺,兼望抽诸寺名行僧七人,精勤禅诵,斋戒住持,上报圣恩,下酬慈爱。”
我跟你讲,犯了错误,别人批评你的时候,要尽量辩解,往轻处说;轮到自我批评的时候,一定要说自己罪大恶极,罪该万死,拼命往狠处说,这样反而容易得到人们的谅解,这是无数先辈总结出来的官场经验。
由于反省彻底,思想认识深刻,加上兄弟的力保,王维最终不但被朝廷特赦,还被重新启用,任命为正五品太子中允兼迁中书舍人。
6.
大难不死,王维自然长出了一口气,但从此也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。
自己偷生变节,两朝为官,文友们怎么想?同事们怎么看?自己的这段历史将来如何书写?
总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,这种羞耻感和焦虑感深深地折磨着王维。
经过了这场变故之后,王维的意志逐渐消沉,开始痴迷佛学,青灯为伴,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。不论写诗还是作画,风格也与以往大不相同。
从前写边塞诗,境界壮阔,气象雄浑:
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
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。
遣词造句何等豪迈。再比如:
渭城朝雨浥轻尘,客舍青青柳色新。
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
风韵超凡,声情刺骨,被誉为千古绝唱。
而晚年的王维,醉心于空灵禅意,山水田园,追求淡泊自然,清静无为。比如这首《竹里馆》:
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。
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
王维的晚年生活正如他诗中所说的那样:
晚年唯好静,万事不关心。
自顾无长策,空知返旧林。
完全是一副不问世事,淡泊名利的隐者形象,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简直就是当今“佛系”的开山鼻祖。
其实,每个人心里的苦,只有自己最清楚。哪有什么真正的佛系,不过是混得有点失意,表面的超然洒脱,终难掩盖内心的怅然落寞。
菊花残,满地伤,这是饱经沧桑,历经磨难后的无奈之举,现在的年轻人就别跟着凑热闹假装佛系了,根本没有经历过风雨,哪有资格淡泊名利?
红尘滚滚,世事无常,每个佛系,都曾遭受过命运的暴击,每个佛系的背后,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。
正所谓:
宿昔朱颜成暮齿,须臾白发变垂髫。
一生几许伤心事,不向空门何处销?